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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G体育官网app于波专栏|骑蓝色自行车的男孩
NG体育官网app广场不大,花花树树之间有座歇脚的亭子。石亭木椅铁艺亭顶,被稀疏的灌木遮挡成几处独立的空间。冬天晒太阳夏天躲阴凉春秋扯八卦,不论春夏秋冬,只要是晴天,石亭周围总有一群退休的大爷大妈,学龄前儿童,看孩子的宝妈。我本来不喜欢扎堆,自从两年前一个小雨天,我在亭子里独坐,突然文思泉涌之后,每天早晨揣本书去那个亭子里坐半天,成了我的生活习惯。
起初我在木头凳子上看书的时候,还有几个踩滑板的小孩围着亭子闹,好奇地凑过来议论我捧的书。带娃的老人们见我读得专注,纷纷把自己的娃带走。孩子们不来这闹腾了之后,唯独有个小男孩依旧在亭子周围骑自行车。
他围着石亭子绕圈骑行,却不声不响。如果他骑出我的视线,我甚至不知道周围还有一个小男孩。他那安静的状态不能说是玩耍,更像是陪伴。有一次我无意中回头,发现他在树枝后面,身子倾斜在自行车上,一只脚踩住地面,静静地看我。我吓一跳,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,个头比同龄孩子要高,明眸大眼透着水一样的清澈。我笑着招招手,想着口袋里装了几块巧克力,掏出请他吃,小男孩立刻像兔子一样嗖地踩起自行车飞奔远去,我等了一会,也没见他再回来。
“可能大人教他不要陌生人的东西。”我猜测。接下来的日子,我便注意起他。小男孩每天早晨七点半左右,固定出现在石亭子周围,穿着针织的蓝色体恤衫和同色短裤,面色平静地踩着蓝色的儿童自行车,围着亭子绕行。他不从车子上下来,不像其他孩子那样,把自行车扔一边,去摘花惹草,或者蹦起来够石柱子上的球灯。他目不斜视,以一种非常庄严的姿态端骑在车子上,那辆蓝色的自行车就像他的堡垒,而他是个忠诚地守卫堡垒的战士。
只有当我假装不注意他,蓦然回头才发现,他又停在树丛后面,定睛地盯着我。但当我仔细看时,发现他的视线并不是落在我身上,而是落在我翻的书上。这种小说他能看得进去吗?或者吸引他的是书角的一处插图吗?发现我关注他,喊他,他又像兔子似的骑车就跑,当天上午就再也不回来了。我正感慨这孩子警惕性高家教好的同时,突然想到一件事:我并不是周末才看见他,而是每天早上这时间段都能看见他。早上七、八点钟,以这男孩的年纪,不是应该去上小学了吗?再有,我从来没看见他身边跟过大人或者其他玩伴,并且,从来没看见他除了身上那套蓝色衣裤,换过其他衣服。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和其他小孩子扎堆一起玩。这些疑问一出现便挥之不去,恰巧第二天,我因事去石亭子的时间推迟了,八点才到。远远地看见一个打扮入时短发短裙的妇女,怀里抱只小白狗,手里托个皮球,对树丛里说:“就在这拍球,别动地方,我还要去提车呢。”她的嗓音很清脆,清脆得像玻璃割裂般干净冰凉,所以我隔着一段距离也听清了。这女人对着树丛里说话的对象,就是那个男孩。男孩从树丛里推车出来,小心地把蓝色自行车靠到树上,接过她手里的皮球,就在原地有板有眼地拍球。
我快走几步,企图和那位妇女聊聊这个占据了我的好奇心的孩子。但是当我刚喊了声“嗨!你好——”她怀里的小白狗突然跳到了地上,她随即嚷着“娜娜你回来——”跑步追那小白狗,瞬间从我眼前挪远了。小男孩对她们的去向也丝毫没有好奇心,认真拍皮球的劲儿,连后背的蓝色体恤衫浸出了汗NG体育官网app,也没反应。
我说:“小同学,这里有太阳,到阴凉地方拍球吧。”小男孩依旧没有搭理我,这在我意料之中,但他眼光在我手里的书上停留了半分钟,那本书的封面鲜艳夺目。
“你喜欢看图画呀?”我把书的封面平展在他眼前,小男孩抓起皮球转身跑进树丛。我也习以为常地叹口气,走到木凳那看书。几分钟后,我听见皮球被拍落地的声音,还是响在那年轻妇人嘱咐小男孩拍球的地方。太阳开始散发热量,小男孩没有挪地方,黝黑的脸上汗津津的,前胸后背的衣衫全被汗水浸透了。
我突然一阵心疼,确信了多日来的怀疑NG体育官网app,好想抱抱这个懂事的,却不同寻常的孩子。第二天,我翻箱倒柜地找出家里的几本儿童读物,比如《十万个为什么》《宇宙的奥秘》《海底两万里》。不到七点就去了石亭子,我准备等小男孩再骑着蓝色自行车出现时,把几本书悄悄放到他的车筐里。这样小男孩即使拒绝和我交流NG体育官网app,估计也会被花花绿绿的儿童读物吸引,接受那几本书吧。
早晨的太阳一点点地,从东天挪到了接近天中的位置,十点钟了,我一直没看见那个穿蓝色体恤衫,骑蓝色自行车的小男孩出现。后来,直到如今,我再也没在石亭见过他。